鄞州农村CEO试验:5000万资本下乡背后的共富密码

“老郑,你家的老宅子真能租出去?一年还能拿两万?”鄞州区城杨村村民郑国良蹲在溪边洗菜,邻居凑过来问。他咧嘴一笑:“不止两万,漂流公司还让我当安全员,每月再挣三千。”说话间,一辆满载游客的皮划艇从上游冲下,尖叫声盖过了溪水声。这是2025年10月22日《中国日报》报道的鄞州“农村职业经理人”试点现场,也是老郑生活改变的起点。

不是简单“引进人”,而是“造发动机”

鄞州农业农村局副局长周宏波在区里开会时拍了桌子:“乡村振兴缺的不是钱,是把资源点石成金的人。”2023年6月,鄞州从全区256个行政村里筛出12个“家底一般、班子不弱、资源有特色”的村子,向全国发出“乡村CEO”招募令。懂市场、善运营、有技术、能管理、爱农村——五条硬杠卡掉了七成报名者,最终150个团队进入路演。

“70%本土人才+30%长三角外脑”的组合,是鄞州刻意为之。浙江农林大学经管学院副院长吴伟光解释:“本地人熟乡情,外来人带资源,混搭才能长久。”以城杨村为例,职业经理人团队由宁波籍文旅策划人张磊牵头,成员包括上海民宿设计师李妍、杭州漂流运营专家陈凯,三人各占股30%,村集体占股10%,村民以闲置农房入股占股30%,四方绑成利益共同体。

鄞州乡村景象

钱怎么分?考核表说了算

“最怕政府一锤子补贴,团队捞一票就走。”周宏波拿出《农村职业经理人考核细则》:集体经营性收入年增长低于15%,扣20%绩效;村民人均收入低于全区平均增速,再扣10%;生态破坏一票否决。反之,超额部分按“4321”分成——团队40%、村集体30%、村民20%、公益基金10%。

2024年底,城杨村漂流项目首年营收680万元,村集体分到204万元,比过去三年总和还多。郑国良等17户村民以老宅入股,每户分红1.8万元,加上工资,一年增收5万元。张磊团队拿到272万元,扣除成本净赚120万元,“比在城市做策划强三倍,关键是村民认我们。”

闲置农房如何溢价200%?

“秘诀是业态联动。”张磊带记者沿溪走:上游漂流终点建淋浴间,用的是郑国良家老宅;中游咖啡馆改造自废弃碾米厂;下游民宿群由17栋农房统一外立面,保留夯土墙,室内装地暖。游客白天漂流,晚上住民宿,人均消费从120元涨到380元。区里牵线宁波银行,给民宿贷款贴息2个百分点,每户最高贷50万元。

鄞州闲置农房改造

不做文旅也能富?岐下洋村的另类样本

离宁波经开区仅8公里的岐下洋村,没跟风搞民宿,而是盯上了“菜篮子”。职业经理人、浙大农学硕士王珂发现,村里200亩西兰花品质好却卖不上价。他引入“岐美风物”品牌,与盒马鲜生签直采协议,西兰花经分拣、预冷、贴标后,地头价从1.2元/斤涨到2.8元/斤。2024年,全村西兰花销售额突破600万元,农户郑志根一亩地多挣了4600元。

政府退半步,市场进一步

鄞州每年300万专项资金,不再直接补贴项目,而是建“乡村运营资源库”:对接20家科技企业、30家文旅公司,把需求清单、资源清单、政策清单挂网公示。走马塘村想搞研学,资源库里跳出上海一家教育集团,带资2000万建进士文化营地;云龙村定位“青年创业村”,库里的杭州风投机构直接租下1万㎡闲置仓库做直播基地。

“政府只做三件事:搭台、兜底、监管。”周宏波总结:搭台是建资源库,兜底是给职业经理人买职业保险,监管是每月一次“村民评议会”。2024年,鄞州12个试点村共引入社会资本5100万元,村均经营性收入达185万元,比试点前增长210%。

鄞州乡村发展成果

怎样快速学习借鉴?三个硬条件

鄞州区委书记沈敏在全区大会上算了笔账:一个村要配职业经理人,至少满足三条——闲置资产可盘活(农房、厂房、山林等估值超500万)、交通半径1小时到城市(保证客流)、村“两委”班子战斗力强(避免内耗)。目前,鄞州已把试点扩大到25个村,但拒绝“一哄而上”。

老郑现在每天六点开门迎游客,他说:“以前羡慕城里人,现在城里人羡慕我。”溪水依旧,但流向了新的方向。这或许就是鄞州试验最朴素的答案:乡村振兴不是修几条路、种几棵树,而是让每一滴水都找到自己的大海。